在悉尼的整个生产过程

 糖糖迟来的第四天，预产期比我早两天的孕妇姐妹苏菲，在晚了6天之后，终于迎来了她的分娩仪式。凌晨6点钟，我接到她的短信，告诉我她已经在宫缩与阵痛了！让我在恭喜与鼓励的同时，小小的羡慕了一把。咱啥时候也发动丫，糖糖？ 
   预产期过后的那几天，干什么都静不下心来。日日去一趟医院，做胎心监护，感觉她的动态，跟助产士确认她在里面一切都好。小家伙貌似还是一如既往的活跃，可见在里面仍然很自在。 
   我胡乱地在网上看了一通关于催产啊、生产过程的帖子、百度问答。这些事儿没轮到自己的时候从来不感兴趣，现在恨不得过来的姐姐妹妹们都写一写，让我多了解了解她们的心情与感受，做好充分的准备。 
   这总归是怎样的一种痛呢？没有体会过的人无法想象。体会过的人，恐怕又不能用文字完整贴切地描述出来。 
   医院的助产士已经督促我做好催生准备了。据说，因为个体差异，有些人可能对催产素反应强烈，吊半瓶水就能进入生产状态，而另外一些人少数人，医生特别强调，对催产素不敏感，作用也不明显。水吊了一瓶又一瓶，却终究不能宫口全开，到收关等得不能再等了，只能转成剖腹产了事。 
   这是我最惧怕的的噩梦，痛两场受了开宫之痛，再受剖腹之苦。看过一篇这样的生产日记，有一个在澳洲的博主，因为宫口迟迟不能全开，又离奇地变成妊娠高血压，收关不得不痛苦地选择剖腹产。 
   有了这种种假想，我把催生的事往后推。却又担心宝宝在肚子里呆久了，会不会有什么不测。 
   我的收关一次B超显示，宝宝体重预估已经达到了3.9公斤。也就是说，快8斤了。这个体重，能生得出来吗？我能顺产吗？ 
   苏菲同学的短信显示，她在家已经阵痛了8个小时了，还没有入院。澳洲的公立医院通常要疼到三指了才能接收，不然继续在家自己慢慢等慢慢疼。 
    
   糖糖迟来的第5天，我终于失去无限等待的耐心了。去医院检查，居然说已经开了一指半了。医生给我预订好了催生的时间，次日下午3点。就是说，如果明天3点之前这事儿还不能自然发生的话，就只能人工解决了。约好时间后，心里的忐忑安了一些。感觉至少有个盼头了。 
   这天晚上，我继续在看连续剧《纸牌屋》，将近11点钟才爬上床睡觉。果然，在黑暗里继续辗转反侧，心情难以平静，身体难以入睡。凌晨，还看了看手机，1：10分左右。 
   然后就听到了那一声无比轻微、但又似乎无比清晰的“噗”的一声。 
   像静夜的池塘里一个水泡破裂的声音。 
   那么微细、那么难以捕捉，我都觉得是自己走火入魔，幻听了。我一动不动地在床上继续躺了5分钟，决定去厕所看看。直到那个时候都没敢抱太大希望。 
   真的是羊水破了。静夜里，我悄无声息地站在厕所里，一瞬间有茫然失措的感觉。这种感觉跟小便几乎没有什么不同。我按捺住马上要去叫人的冲动，决定等搞清楚了再去扰人清梦不迟。又等了3分钟。这期间，每次用手一摸，总能接到一些水。细细的涓流，没有停止或变少的趋势。 
   睡得迷迷糊糊的猪头同学听到“破水”二字，吃惊不小，从床上一跃而起。我们裹上衣服，拎起早就准备好的待产包，驱车3分钟就到了医院。 
   先被安排在观察室的床上，虽然垫了pad，那股源源不断的细流仍然让人惊慌失措。流出来这么多水，对宝宝会不会有什么危害呢？这一个问题，我反复问了好几遍。 
   收关，和蔼的助产士无奈的说，我已经对你说了5遍了，没关系，这是生产的正常进程，你如果还要担心的话，只能worry yourself to death了。 
   好吧，我终于不再问了。 
   出门前还只有隐隐的、类似于痛经的一点点痛，在医院躺了15分钟之后，就似乎已经升级了。我拿了手机记时间，助产士再来时，满怀希望地问她：我都已经三分钟疼一次了，应该不用回家了吧？ 
   助产士笑：一会儿我会给你检查，看结果再说。 
   检查的结果是，居然已经开了3指了！ 
   惊喜啊惊喜，不是说前面4指是最难开的么，我现在都还没觉得有多痛，就已经开到3指了，加把油，看来大有前途啊。多半连无痛针都不用打了。 
   不曾想，完全是高兴得太早了。 
   这1指的距离，足足花了6个小时。 
   那时医生已经宣布：你不用回家了，在这儿呆着吧。 
   就正式转到产房了。 
   澳洲的产房都是单人间。我们在产房里安顿下，就正式进入高级别的疼痛状态了。很难描述这种痛感，男同胞们估计一辈子也感受不到想象不出。跟痛经很像，不过级别高多了。痛到后面，恨不得拿脑袋撞墙那种。 
   最要命的是，你不知道这种状态要持续多久。可能是四五个小时，也可能是十四五个小时，还有可能是二十四五个小时。遥遥无期、一眼望不到头的感觉是最难过的。 
    
   要不要打无痛针，要不要打无痛针呢。。。 
   问过助产士一回，她说，Sweetheart，能忍住就忍住吧，不要想时间有多长，到时候有多痛，要看现在，忍住现在就好了。。。 
    
   我问，是不是说无痛针一定要在4指左右这个节点打，不然就晚了？ 
   她说不会，初产妇通常即使开到4指也还需要多于5个钟头才能正式生产，所以，即使过了4指也没关系。 
   好吧，这样我的心放下不少，至少现在还不用立马做决定。 
   到了清晨7点钟，在得知熬了长长的6个小时才开了一指时，终于放弃了。 
   无痛针，打吧！ 
   麻醉师来了，一个身体壮实、年纪中等、面相和善的女士。她首先问我对这个腰麻了解多少， 
   我说还算比较了解，因为在医院上过孕产课，有详细的解释。 
   她就简单地向我介绍了一下腰麻可能的风险。别的倒也算了，就收关一条，有人会因此终身背部神经系统受损，意思就是瘫痪，半身不遂潜台词我当然清楚不过，她强调，这个几率是很低很低的，大概百万分之一吧。 
   尽管已经思前想后了许久，到了这时，还是犹豫了那么几秒。 
   她看着我的神色，大概猜到了我在想什么，安慰的说，可以不打的，全看你自己的选择。 
   尽管有妈妈和猪头同学在旁边的强烈反对，我的选择是，不行，还得打！那么多人都没事，我凭啥成为那倒霉的百万分之一呢？ 
    
   后来，一个顺产两胎、两孩儿都在7斤5两以上、从来没用过任何麻药的强人妈妈说，其实生产就第二阶段比较难熬，到了第三阶段，宫口开全、正式push的时候，就不痛了。 
   我得说，她确实是强！ 
   一我觉得我实在是无麻熬不过第二阶段了，二我觉得push的阶段也是有痛的！尽管是不同的痛感，程度可能稍次一点，但是，也没那么好过。。。没办法，看来自己的承受力实在不够。 
   腰麻很快完成了，就像早我一日之内生产的苏菲同学说的一样，顿觉无比舒服。双脚似乎泡在恰到好处的温水里，暖暖的、麻麻的舒服。药力慢慢由脚往上升，20分钟之内，这种温暖的麻意就到达了腰部。腹部以下基本上没有什么知觉了。脚还可以动，但是非常非常沉重。肌肉却感觉不是自己的了。自己摸自己的肉，感觉在摸一块咸猪肉的说。。。 
    
   麻药通常是和催产素一块儿吊的，以保证宫缩继续、持续、快速进行。随之而来的强烈宫缩，即便是有这样的麻药，痛意仍然隐约穿透过来。迷迷糊糊里我万幸地想，还好打了麻药，不然怎么熬得过去呢。 
   9点钟，让妈妈和猪头同学回去吃早餐，我也睡个觉，积攒力量，为后面的生产做准备。 
   10点钟，猪头同学回来，妈妈留在家里做饭煲汤。 
   12点钟，在吊了快4个小时的水之后，助产士如期给我做检查。 
   检查的结果是，宫口十指全开。 
   “亲爱的，你很快就可以开始准备push了。”换上来的黑人小妞对我宣布。 
   哇，这时，离我昨天晚上入院的1点半才10个小时多一点哪。看来战斗应该很快就可以结束了，太好了。话说苏菲同学从开始痛到开十指花了28个小时呢。我太幸运了。 
    
   就在这时，发生了一点小意外。我的体温飙升到39.5度。接连量了两次，都是如此。助产士、医生都搞不清楚什么原因什么状况。医生决定，既然宫缩和胎心监护都还正常，宝宝也不用急着这一会儿出来，可以再等上一个小时，先给我退烧再说。 
   吊了半个小时退烧药，半个小时后还是38度。 
   下午1点，在不知吊了多少各色液体之后，我的恶心感越来越强，终于“哇”的一下，吐了一大袋。把只此进食的几块饼干和若干杯水全都吐了出来。说来也怪，吐完之后，胃完全空了，反而觉得好受了许多，神清气爽了不少。 
   1点50分，医生决定不管发烧不发烧了，正式开始push。 
   真正的生产过程开始了。 
   在助产士的指导下，宫缩来时用力，宫缩退时休息，感觉有个东西在慢慢的往外挤。随着婴儿的头逐步外出，窄窄的出口开始火辣辣的疼。这种火辣辣的疼越来越强烈，到收关难以忍受时，也就是胎头即将全部出来的时候了。 
   婴儿的头出来花了四五十分钟左右，身体却只用了10分钟。宫缩疼、挤压疼、扩张疼、撕裂疼-----在各种疼痛混乱为一体的煎熬中，突然一阵松弛感和解脱感，紧接着一个湿津津、粘乎乎、带着血迹的小东西被放到我胸脯上。 
   我们终于见面了，糖糖。 
   然后就是擦干净婴儿，父亲剪脐带，然后拉出胎盘，检查胎盘的完整，收关开始缝合撕裂。撕裂多多少少都是有的，有些书上说，侧切比自然撕裂好，伤口整齐容易愈合，但是澳洲的医院似乎又回归了自然撕裂比侧切好，更容易愈合的做法。 
   值得一提的是，其实自婴儿完全出来立马被扔到妈妈胸脯上的那一刻起，后面的那些就全都不重要了。前面的那些痛也已经开始被忘却了。这一张新鲜可爱的脸蛋，确实比什么止疼药都管用。 
   也值得表扬的是，猪头同学的全程陪同和表现。他的鼓励和安慰是莫大的力量。不知道国内是不是可以有准爸爸在产房全程陪同，但是，如果可以的话，我鼓励爸爸们应该进去，一起经历整个过程中的痛苦与甜蜜。 
   事实证明，B超的体重估计完全不靠谱嘛。说糖糖的体重有3.9K，结果出来也只有3.5K。非常标准的体重与非常棒的身高，非常满意，呵呵。 
   四五个小时之后，在观察一切没有大碍的情况下，我被推去了产后病房。 
    
   我的整个生产过程，从破水到出生，总共13个小时。真的不算太坏。相反，算是相当顺利的了。感恩。 
   晚餐，就出现了冰淇淋。 
   8点钟，陪伴的家人就得回家，只剩我一个人，和帘子那边的室友。 
   但是有了这个小家伙在身边，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枯燥寂寞无聊。我在四周此起彼伏的婴儿哭啼声中，用手机短信、手机QQ、手机Email给各路亲戚朋友通报消息。 
   身体上还有一些痛，但是心情是无比宁静充实的。因为有她在身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