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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开年德国较大的新闻，除了延长并进一步加强抗疫“封锁”措施，便是现任北威州州长拉舍特(Armin Laschet)当选基督教民主联盟主席。如果没有疫情的阴霾笼罩，德国大选之年应已锣鼓喧天，上演你方唱罢我登台的大戏。
基民盟作为德国首要大党，目前在德国政党群林中一枝独秀，获得2021年9月26联邦议院选举的胜利，没有任何悬念。但是，德国作为多党议会民主制国家，基民盟凭一己之力，难以取得确实多数而单独执政。如果基民盟找不到愿意与之组成联合政府的执政伙伴，那么它即使一党独大，也有可能因得不到议会多数而不能执政。拉舍特当选基民盟新党魁，但基民盟总理候选人尚未确定，拉舍特是否能成为默克尔(Angela Merkel)的总理接班人，尚需要时间来证明。此间观察家曾撰文指出，党内外支持率都不是较高的拉舍特上台，无非是基民盟的权宜之计，目的既是为了求稳，也是为了保留更多变通可能。
已连续担任德国总理16年的默克尔已宣布不再谋求连任，本届大选事关所谓“后默克尔时代”的德国政坛走向，也关系到中德、中欧和欧美关系的未来，所以值得我们给予更多关注。本文试着对本届大选作一全面分析，说明大选形势的复杂性和保留变通可能的重要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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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图源：Kay Nietfeld/ dpa
本届德国大选，将成为一场玄妙的数学游戏，谁将成为收关的胜者，需要通过精心的布局，漂亮的选战，在剩下的不到8个月时间，争取每一票支持，才能最终以微妙的和微弱的优势走上权力极峰。
我们不妨先来看一下目前的各党支持率和可能的执政组合。综合多个民意调查机构上周公布的数据，战后一直抱团参选的联盟党（基民盟/基社盟）当前支持率大约在37%，位居第二的是绿党，为20%，社民党第三，为16%，极右民粹政党德国选择党9%，左翼党7%，自民党7%，其他4%。
在6个能超过5%门槛进入联邦议院的政党中，德国选择党因其右翼民粹纲领，被其他党派宣布为不结盟对象，而左翼党也被一些党派排除出结盟伙伴之列。所以，剩下5党，有7种结盟组阁可能，按目前民意，其中4种超过半数，3种接近半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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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图源：www.forschungsgruppe.de
首要种可能，就是维持现状，保持联盟党和社民党的所谓“大联合政府”（黑红联盟）。不过，“大联合”可能名存实亡，因为绿党有望超过社民党，成为德国第二大党。联盟党和社民党都以中间的人民政党自居，前者中间偏右，更多代表有钱阶层利益，后者中间偏左，更多代表工人阶级。两党政策相对接近，代表着社会多数利益，能走到一起不算坏事，历史上也已出现多次。但社民党日益衰落，支持率从1972年大选的较高值45.8%，跌到上届大选的20.5%，几十年中，从与联盟党平分秋色轮流坐庄，沦落到只能作为联盟党政权的依附，参与“大联合”，显然没能给社民党加分。所以，社民党在上届大选创下历史较低纪录后，信誓旦旦不再与联盟党结盟，最终却因联盟党与绿党和自民党组阁谈判破裂，不得不“从大局出发”再次组成“大联合”。今年大选后，“大联合”是否能续约，要看社民党有没有血性，坚决下野，宁为鸡头不为凤尾。
第二种可能，是绿党取代社民党，与联盟党组成新版“大联合政府”（黑绿联盟）。绿党影响力在最近几年迅速飙升，当前支持率20%，比上届的8.9%翻了一倍多，而且超过社民党成为德国第二大党。在上届大选结束后，因社民党拒接联盟党邀约，联盟党曾尝试与绿党和自民党开展组阁谈判，其中联盟党与绿党政策已经调协，最终却因自民党单方面退出而破裂。这一历史经验表明，联盟党与绿党达成执政合约的可能性存在。以环保起家的绿党，顺应当前全球发展主流，其政党和政策的年轻化，也给社会带来生机，与基民盟形成互补。基民盟与绿党联合执政，在州一级政府中也已多有成功案例，在巴符州，甚至出现了由绿党主导的绿党和基民盟联合政府。所以，这第二种组阁形式，可能性已经不比首要种小。
第三种和第四种可能，是三党联合，即联盟党、绿党和社民党（黑绿红联盟）以及联盟党、绿党和自民党（黑绿黄联盟），但如果上述两种两党联合能够取得相对稳定的多数，那么三党联合徒增难度，无异于画蛇添足，基本可以排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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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图源：bundestagswahl-2021.de
剩下三种结盟可能，按目前民意，均不足半数，但离半数并非遥不可及，这是本届大选的巨大变数所在，也将是选战的争夺焦点。在剩下的几个月时间里，一旦发生一些意外事件，支持率此消彼长，波动两三个百分点，就可能使形势发生逆转。
首要种是联盟党与自民党（黑黄联盟）、第二种是绿党与社民党和左翼党（绿红红联盟）、第三种是绿党与社民党和自民党（绿红黄联盟）。绿党和自民党在上届选举后参与联盟党主导的结盟谈判，最终不欢而散，本届大选握手言和的可能性也相对较小，而且在均能过半的前提下，绿红红联盟可能性要远大于绿红黄，所以在此忽略不提。
先说说第二种可能，即绿党与社民党和左翼党组成“绿红红”联合政府，这将是德国历史开天辟地的新纪元。三党均属左派，政策调协不会是大问题，只要三党议席相加能超过半数，绿党在历史上首要次得到在联邦层面主政的可能，自然志在必得；对左翼党来说同样具有历史意义，可以有机会进入联邦政府。社民党虽因沦为“千年老二”而心存不甘，但换个活法，而且与绿党得票到底更加接近，在政府中能得到更大话语权，可伺机反超绿党，何乐而不为？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，那么联盟党虽获得大选胜利，却将因找不到执政伙伴，只能让渡组阁权，历史性地沦为在野党。
联盟党想摆脱这种窘境，完全掌握主动，只此可能是争取与自民党联合执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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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图源：zdf.de
在德国战后历史的很长一段时间里，能进入联邦议院的只有三个党派，即联盟党、社民党和自民党。联盟党和社民党实力接近，形成力量天平的两头，而自民党就像是天平的砝码，偏向谁谁就得以高升。所以，联盟党和社民党轮流坐庄，而小党自民党即使得票历来不足10%，但却始终稳居台上。
上世纪80年代后出现了绿党，90年代两德统一后，前东德共产党与分裂出来的社民党激进派合并，演变成左翼党，本世纪又突然冒出一个民粹主义的德国选择党，传统两大党联盟党和社民党力量削弱，无法再简单拉一个小党入伙轮流坐庄，所以才出现了“大联合”这种畸形的组合。只要有另外一种选择，“大联合”必将退出历史舞台。
按目前民意，联盟党和自民党得票相加等于44%，与绿红红联盟支持率旗鼓相当。
44%的支持率，离半数差着6个百分点，乍看难度不小。如果只是简单按两个百分数相加来算，这个数学游戏就没什么玄妙可言了。德国独特的选举制度，使议席的计算，增添了许多变量，潜藏了不少玄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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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图源：Michael Wittig
首先，德国为了防止立法机构党派过多带来混乱，设置了一个5%的门槛，只有得票超过5%的政党，才能进入议院。这样，不到5%的小党得票，便成了废票，这部分大体会占到4%至6%。因此，实际上，得票率能超过47%，议席数基本就能超过半数。这样来看，联盟党和自民党议席过半并非痴人说梦。
其次，德国的选举制度，是直接选举和间接选举两者的结合。每一张选票都包括两票，首要票是直接选举票，选各党在本选区内的候选人，该选区得票最多的候选人，直接进入联邦议院；第二票是间接选举票，投给一个党，各党都在选举前提供一份名单，根据得票比例，按名单顺序派送党员进入联邦议院。全德按大体25万人为一个选区，划分成299个选区，联邦议院设有至少598个议席，其中一半为首要票选出的各选区得票最多候选人，另一半按第二票算出的各党得票率来分配。联邦议院诞生后，全体议员根据总统提名选举总理，过半数当选。所以，德国大选，核心不是争夺联邦总理，而是联邦议院多数。德国大选不叫总理选举，而是联邦议院选举。
实践中会出现一个问题，就是选人的首要票和选党的第二票出现偏差，一些候选人可能凭借其个人威望在该选区获胜，但他所在的党得票也许不是较高。这样，这个党直接当选的议员人数，可能就会高于按得票百分数应得的议席。举例来说，联盟党得票37%，在联邦议院的一半席位即299个议席中分得111个，但联盟党的候选人在全德130个选区中胜出，即有130名直接当选的议员，比按37%比例分配多出19席，这19席得到保留，被称为超额议席（Überhangmandant）。这样，联盟党实际占到的议席数，便超过了40%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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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图源：Wikipedia
明明得票率只有37%，实际得到议席却超过了40%，这让一些不可能得到超额议席的小党觉得不公平，便告到了联邦宪法法院，结果还真被联邦宪法法院判决为违宪。所以自2013年大选起，又增加了一个平衡议席（Ausgleichsmandant），根据超额议席数量，给没有超额议席的党派以等量补差。这样一来，2017年大选后组成的联邦议院，实际议席数增加了111个，从原本该有的598个，增加到709个。
一个有趣的现象，在上届大选，多出的46个超额议席中，联盟党占了43个，在多出的65个平衡议席中，自民党得到了15个。增加的111个议席，联盟党和自民党得到61个，比半数多出5个。如果本届大选出现与上届类似现象，甚至经过选民的一定操作，这一现象能再理想化一些，那么联盟党和自民党议席过半的可能性，又增大了几分。
从总体形势来说，台上的联盟党自然占据着较大优势，可以预期上半年疫情能够缓解，经济形势好转，外交上再争取一些加分，老百姓得以尽去封锁枷锁畅吸自由空气，对政府感激之情难以言表，联盟党的支持率还有上升空间。
基民盟选举中间派拉舍特为新党魁，便是左右逢源的两全之策。一方面，借拉舍特获取更多左翼选民的支持，提升本党支持率，同时保留大选后与绿党或社民党结盟的便利；另一方面，保留一种向右的可能，即把总理候选人让渡给目前呼声较高的基社盟主席、巴伐利亚州长索德尔(Makus Söder)，争取从右翼选民中拉来两三个点的支持率，从而实现与自民党的联合执政。
3月14日，巴符州和莱法州将举行州议会选举。州选之后，各党态势将更加明朗。届时，联盟党推举拉舍特还是索德尔出任总理候选人，将最终拉开选战大幕。
（欧洲时报德国版胡旭东撰稿，转载请注明公众号GermanReport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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