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想上一次在德国出去住宿，还是圣诞节后，朋友小牛从中国回德国，我们约了他们夫妇一起，去了莱茵河畔的美堡Schönburg。那时候，一切都显得极其祥和。我们在一起住在一起吃，在一起参观美堡的里里外外。脑子里从来就没有什么防病毒的事。还记得小牛说，他定了1月23日回上海的飞机，因为那天是小年夜，他要在大年三十陪伴独居的母亲过年。我们都把这个日子记得很清楚。
之后的事，大家都知道了。新冠病毒席卷全球。直到近日，德国的两个大型肉类加工厂连续爆发集体感染，造成工厂停产，两个城市“停摆”。民众不知道还该不该吃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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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图源：Adrees Latif/reuters
如果单单看花、看草、看风景，静逸的田园、在夕阳下吃草的马匹，以及开满了蓝色矢车菊的草地和路边在微风中摇曳的玫瑰，你很难相信，这是一个正弥漫着病毒的地球。所有的植物和动物都在眼前静静地开放着和安闲着，唯有我们——人，处处紧张着、时刻紧张着，惊弓之鸟般地提防着。
几天前在电视里看见首要批实验性质的1000名德国游客抵达了德国人往年较爱的西班牙岛屿马略卡。旅馆的西班牙侍者们，站在大门口戴着口罩和手套拍手欢迎。依赖游客生存的旅游业，想必各地都是如此。近半年来的防疫政策，让所有企业都遭受重创。恢复是极其缓慢的，需要时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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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图源：reisereporter.de
周末和先生一起去了吉森。不料在商业街上，看到了很多警车、警察。原来库德族在游行反对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。直射的阳光下，游行队伍里的男男女女都蒙着头、穿着长衫、举着标语牌子。
联想到一个多月来，德国各个城市都掀起各种各样的抗议游行，感慨都这时候了，为什么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呆一会，思考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、学点什么，享受享受宝贵而有限的健康时光，而非要上街去聚众游行和闹事呢？
人一多，我们就惶惶然。很多商店都决定不进去了。不知为何，我没有了购物欲。先生一扭一扭地笑着学我的语气说：“我的钱都用来买口罩、买药、买草纸啦！我可没有钱再买衣服啦！”我也只能无奈地笑笑。
一个女人，如果没有了买衣服的欲望，多半就是在心情上病了。如果对生活充满希望、对未来充满信心， 她会买衣服、买鞋、买包、买化妆品，一路跑在季节的前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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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图源：Loom Bielefeld
可是如果不知道自己的健康能保持多久呢？德国的每日感染人数刚刚有所平缓，下降到二三百；而最近几天总是这里复燃、那里爆发地增长到每天五六百，实在是让人很担心。
特别是学校开始撤销对距离的控制了，估计在上课时，口罩也很快会随着气候的炎热而被取消。这都是让我产生忧虑的地方。
我们小城只此一块有一小片清凉湖水的绿地，也开始允许最多400个人去那里游泳和晒太阳了。这片湖水真的不大，400个人对它来说，已很壮观了。在我的印象里，那里还从来没有过400个人同时出现在眼前的时候，想象不出这400个人，如何在湖边保持安全的距离，又如何进进出出地让人可以清楚地知道不超过上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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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图源：Dennis Kalt
就像我们从电视里看西班牙的马略卡，目前只接受来自德国的游客。其它国家的人都不能同时来，以免交叉感染。而另一方面我们又从电视上得知，已经到了旅游地的德国游客，有几位因为来自爆发肉联厂疫情的北威州，而被要求立刻离开、返回家去。
可见，一切都还很不稳定。这几个游客，想必在制定度假行程乃至登机前往度假地时，北威州的肉厂聚集性感染还没有爆发。而落地后，疫情被媒体报道出来，于是他们就也受到牵连被下逐客令。
这种极其不稳定的因素，还表现在回国的机票上。现在汉莎每周有一班飞机飞上海了，但有朋友定了机票后却被告知，航班被取消了。我是没有签证了，总领馆也已因为疫情停止了办理签证、公证和认证等事宜（紧急情况例外）。只是听说，国内有签证的也不让进。每天都听到各种消息，一会这样，一会那样。我想，这种不确定和不稳定性就是自己潜意识里对购物失去兴致的原因吧。我一看到各种商店门前，都有人在排队等待里面的人出来，以便自己进入时，我就一点都不想进去了。我们开车跑了30多公里的路，走了一下午，结果只进入了4家店：冰激淋店、书店、香水店和Karstadt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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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图源：Friedrich
去Karstadt纯粹是因为它的许多分店要关门了。但吉森的不关，于是我们就进去了。我在经过一条打折的裙子时，用手摸了一下，先生就说：“好看！”我想，那就买吧，治治我的心情。站一旁的导购员也极力说：“买吧，今天会有惊喜给你们的。”于是，冲着这未知的惊喜，我们去付钱了。没想到，在打折的基础上又给我们再打了一次折，然后还送我们一张条说，如果当天还买，无论男女衣服，将凭条再享受20%的折扣。
这真是惊喜得让人生出悲哀。看得出，他们是多么需要我们的购物力啊！可是，为什么我的购物欲如此低迷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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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图源：dpa
有点像雌性动物在受孕和生产方面，都需要确实安全的环境那样，对目前的生存环境很没有安全感的我，连女人最喜欢的购物欲也被压抑了。想想也是，满脑子都是洗手、消毒、戴口罩和保持距离的高度警觉，哪里还有兴趣去注意其他呢？
今天去超市购物，出来时，我照例在门口用消毒水消毒了自己戴着手套的手。将食品袋挎在手臂上后，我缓缓地推着空车向还车处走去，半道上冲过来一个女人，对我说：“您这辆车子我要了。”我看见她的一只手里也握着一小瓶消毒水，想必是想用来消毒车把手的，看见我这个戴手套的人，就觉得多了层安全感吧。我说：“拿去吧，是干净的，刚消过毒。”说完我还摊开手掌，给她看手套上面湿漉漉的消毒水印。女人像抓了个宝似地，弃所有其它车子不顾，单单接过了我手中的车子。
看来和我一样高度警惕的女人也不止我一个呢。
咳，这个寰球，在不安中多出了一份沉重感。
